沙湾大盘鸡:戈壁滩上的美食传奇

凌晨三点半,沙湾火车站的灯光昏黄如隔夜奶茶。一位背着双肩包的小伙子摇摇晃晃地走出站台,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。“师傅,现在哪儿还能吃上大盘鸡?”他拽住一位正在扫地的环卫工。老人头都没抬,扫帚往东边一指:“顺着辣味儿走,看见排队的铺子就对了。”

顺着辣味,小伙子来到了那家没有招牌的小店。铁锅里腾起的热气把玻璃窗糊得严严实实,老板娘扯着嗓子喊:“二十八号加两份皮带面!”案板上剁鸡的咚咚声和火车的汽笛声交织在一起,刚出锅的鸡块在盘子里堆成小山,红亮的汤汁里泡着的土豆已经炖得沙软,三五个食客围着塑料凳大快朵颐,吃得额头冒汗。

沙湾人做鸡,讲究一个“土”字。散养的土鸡在戈壁滩上尽情奔跑了半年,肉质紧实得能用筷子夹起来打鼓。安集海晒够一百八十天的辣椒,往热油里一炝,香味能顺着老街飘出二里地。回民老师傅炒鸡不用植物油,坚持用现熬的羊油,他说:“乌鲁木齐那些用色拉油的馆子,那叫糟蹋粮食!”

七十多岁的李老爷子是城里最倔的炒鸡匠。他的铁锅边沿磕得都是坑,却死活不肯换。“八三年国营食堂解散那会儿,这口锅就开始伺候沙湾人的胃。”老人用勺背敲着锅沿,金黄的鸡块在锅里翻跟头,“现在的小年轻总问秘方,我说你们先把火候练明白了再说!”案板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的菜单,价格用圆珠笔改过六七回,最底下那行“加面免费”的字迹始终没动过。

火车站旁边卖馕的阿布拉江有一手绝活。他能把馕饼掰成小块泡在鸡汤里,等汤汁浸透面皮的每个气孔,吃起来比肉还香。“我爷爷那辈就在这条街上卖馕,”他搓着沾满芝麻的手指,“那时候吃鸡的都是赶骆驼的,现在?”他看着门外排队等位的游客直摇头,“昨天还有个广东老板说要加盟,被我媳妇拿擀面杖撵出去了。”

天山雪水浇灌出来的辣椒格外够劲。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,晒场上的辣椒堆得像座小山。承包了三十亩辣椒地的马老六蹲在地头抽烟:“别的地儿种出来的辣椒,辣是辣,就是缺股子太阳味儿。”他说的太阳味儿,是昼夜二十度的温差在辣椒皮上熬出来的糖分,沙湾人管这个叫“戈壁蜜”。

跑长途货运的老王每个月必经沙湾。他的冷藏车里总备着几个保温盒,“乌鲁木齐的馆子都盯着我带货呢”,方向盘上挂着的平安结晃来晃去,“有一回遇上大雪封路,我在车里就着暖气啃冷掉的鸡骨头,香得差点把舌头咽下去。”说这话时,他的车正经过安集海大桥,桥下的河水裹着冰碴子往北流。

夜市支棱起来的烤架边,初中生小古正帮着串鸡肉。“我奶奶说我们家做大盘鸡的时候,这条街还是马车道呢。”炭火把他的脸映得通红,“同学都说我身上总有股孜然味,我说你们懂啥,这是祖传的香水。”隔壁桌的游客正对着手机直播,镜头突然转向油光发亮的鸡块,弹幕顿时炸出一片“求代购”。

货运站值班的老周记得清楚,去年冬天有个西安来的美食博主,在店里连吃了三天大盘鸡。“那小子最后一天是扶着墙走的,”他摸着啤酒肚直乐,“临走非要买人家炖鸡的老汤,被厨师长举着勺子追了半条街。”沙湾人对自己这口吃食的较真劲儿,活像戈壁滩上倔强的红柳。

天蒙蒙亮的时候,早班火车拖着白汽进站。扫地的环卫工又看见那个背包小伙,正蹲在站台边上啃馕。“咋样?没白来吧?”老人停下手里的扫帚。年轻人抹了把嘴上的油,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桶:“带回去给我姥爷尝尝,他当年在这当兵的时候,就惦记这口味道。”车站大钟敲了六下,第一笼薄皮包子刚好出屉,蒸腾的热气里都是沙湾人说不尽的晨昏故事。

沙湾大盘鸡,不仅仅是一道美食,更是戈壁滩上的一段传奇,承载着沙湾人的热情、执着和对生活的热爱。它以独特的风味,吸引着来自五湖四海的食客,让每一个品尝过的人都难以忘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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